蜃楼志

司道,最后还有巴副将等一班武官。
不觉行期已到,吉士约了春才,雇一个大花姑艇,叫了戏子,分付苏邦、苏旺带了厨役,整备酒筵,先往花田饲候,自己随着众文武官候送。因申抚台自己亲身出城,所以这些送的官越发多了。姚、李二人一一申谢,先请申公回辕,再敦请各官上轿,方纔点鼓开船。吉士、春才就在李、卞二公船上。
倏忽到了花田,那花艇上戏子望见座船到来,早已鼓乐迎接。五人同过船来,吉士递过酒,入席坐定,便道:“姚老总戎此去未知荣任何方,便中祈赐一信。”霍武道:“从前荷蒙许多台爱,还未报涓埃,倘有了地方,定当专人到府。”吉士道:“先生到京,谅与妹丈同寓。就是李妹丈也该假满来京了。
门生辞官之事,倘不蒙恩准,还求先生委曲周全。”匠山道:“这个自然。就是我这意外之官,也须要辞得妥当。”吉士又道:“卞妹丈春闱一定得意,但授职之后,亦当请假南还。
不要说家母与舍妹悬望甚殷,卞太亲台更为伫切。”如玉道:“小弟会试以后,不论中与不中,都要到家,堂上双亲还祈不时照应。”吉士道:“这倒不消分付。”匠山道:“人生聚散,是一定之势,是偶然之理,吉士何必恋恋多情。想着从前在此教授之时,不过四更寒暑。赫致甫骄淫已甚,屈抚台拙拗生性,都罹法网;岱云无赖,不必说他;春郎竟掇高魁,大是奇事;荫之、薇省与你三人,曾几何时,各干一番事业;又不意中遇着姚孟侯兄弟,闹到搅海翻江。我李匠山一生,不过为他人作嫁衣裳耳。”霍武道:“兄弟若无苏先生与哥哥搭救,此时求为赫、屈二公而不可得矣。”匠山道:“天下的事,剥复否泰,那里预定得来?我们前四年不知今日的光景,犹之今日不能预知后四年的光景也。总之,酒色财气四字,看得破的多,跳得过的少。
赫致甫四件俱全,屈巡抚不过得了偏气,岱云父子汲汲于财色,姚兄弟从前也未免好勇尚气,我也未免倚酒胡涂。
惟吉士嗜酒而不乱,好色而不淫,多财而不聚,说他不使气,却又能驰骋于干戈荆棘之中,真是少年仅见,不是学问过人,不过天姿醇厚耳。若再充以学问,庶乎可几古人!”当日,众人饮至下午纔分手过船,吉士未免依依。匠山大笑道:“何必如此?我们再看后几年光景。”举手开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