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戍寒笳记

,酒客陆续散了,只有一个人自在那里狂饮,一面拍着桌,一面直着喉,向槛外月光点首叹道:“莽苍山河,可怜无主。日儿,你也阅尽沧桑过来,可知人间还有个同调么?”说完,将酒杯一掷,踉踉跄跄的走下楼来。 出门一看,见六街萧瑟,远火微芒,正不知那里是今宵宿店,便也不管东西南北的走去。不多一刻,那人觉得眼前不见了市街,拦着脚是一道清溪,两行残柳,波光树影,掩映上下,居然绝妙一张秋江夜泛的横幅,不觉大快大乐,指着一块捣衣石道:“天留这石兄做我夜游佳伴哩。”说完,向石上横身卧下,没半晌早已鼻息如雷的同一溪秋水,流向华胥国内去了。 那知正梦到手接北斗斟天浆,天厨络绎供奇酿的时候,忽然一阵的声音,直冲入耳边来,把一场大好酒梦平白地惊破。一骨碌爬起身来,骂道:“何物狂奴,敢来扰人清梦!” 说完,睁开眼看时,见一个人也没有,只自己一身白袷衣裳,被露花点了个半湿。因向身外四面一看,指点着这是清溪,这是残柳呀,怎的到了这儿来?正自己笑着,又听得那叮叮当当的怪响,隐约仍在近处。他寻着声便走,见前面闪烁闪烁的有个灯笼,便直赶上去。 初不过听得灯光里似有两个人讲话的一般,却听不清讲的是甚么话。赶得渐近了,才看见灯笼上标着“蓟州正堂”四个蓝字,那灯光便觉阴惨惨的有点怕人。再跟上去,渐渐听得出人语来了,见灯影里三人中间那个人似被甚么绊住的样子,那怪声就从这人身上传递过来。 两边两个一递一声的说着,一个抱怨着道:“还没到十月天,便凉得这样,到关外怕不在三九老寒时节。该死的奴才,何苦来定要充个好汉,累我们走这一遭呢。”一个道:“还说呢,我们多早晚把这该死的送掉了,赶年终还去抱着三小子喝三杯酒儿,不比挨风冒雪的要候回签儿好么?” 两个人正说着,哪知那跟来的人已跟在三尺以内,猛可的拉住了那中间的人,直唤道:“春华,你怎也会到蓟州来了?”那中间走的人回头一看,不觉笑道:“我本要仗剑三边,如今加个奉旨头衔,怎肯不随便走走?”那两旁边两个人听他们这句神出鬼没、莫名其妙的话儿,不觉呆住了。 看官试猜这两人是谁?原来那醉中露宿深夜寻踪的,姓齐名青,表字姬瑞,是江左才人,中原酒伯。因他是南直隶上元人,最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