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语阳秋

诗人篇咏,咸参稽抉摘,以品藻其是非,不以名取人,亦不以人废言,质事揆理,而惟当之为贵。至于有益名教,若悖理伤道者,则反复评论,折衷取予,以示劝戒。振六艺于古诗既亡之后,发奥赜于灵均未覩之先,又岂若世之评诗者,徒揣其句语之工拙,格律之高下,而屑屑于月露风云、花木虫鱼形状之间而已哉!公既殁,或请其书镂板以传世,辄掇其大旨,书于篇末,使览者得详焉。干道二年八月既望,右朝请郎行秘书省校书郎兼权户部员外郎沈洵题。 韵语阳秋自序
懒真子既上宜春之印,归休于吴兴,泛金溪,上我先人之弊庐,归愚识夷涂,游宦泯快捷方式,湛然胷次,不挂一丝。而多生习气,尚牵蠹简,虽不能如毛苌、郑康成泥虫鱼之注,又不能如虞卿、李德裕着穷愁之书。未谙王氏之青箱,懒问董生之朱墨,独喜读古今人韵语,披咏紬绎,每毕景忘倦。凡诗人句义当否,若论人物行事,高下是非,辄私断臆处而归之正。若背理伤道者,皆为说以示劝戒。书成,号《韵语阳秋》。昔晋人褚裒为皮里阳秋,言口绝臧否,而心存泾渭,余之为是也,其深愧于斯人哉!若孙盛、檀道鸾、邓粲各有《晋阳秋》,是皆不畏人祸天刑,率意而作,如昌黎公所云者也。余也,非惟不敢,亦不暇。隆兴甲申中元,丹阳(宋本作“杨”,据《历代诗话》本改)葛立方书。 ●卷一
“谢朝华之已披,起(《历代诗话》本作“启”)夕秀于未振”,学诗者尤当领此。陈腐之语,固不必涉笔,然求去其陈腐不可得,而翻为怪怪奇奇不可致诘之语以欺人,不独欺人,而且自欺,诚学者之大病也。诗人首二谢,灵运在永嘉,因梦惠连,遂有“池塘生春草”之句;玄晖在宣城,因登三山,遂有“澄江静如练”之句。二公妙处,盖在于鼻无垩、目无膜尔。鼻无垩,斤将曷运?目无膜,篦将曷施?所谓混然天成,天球不琢者与?灵运诗,如“矜名道不足,适己物可忘”、“清晖能娱人,游子澹忘归”,玄晖诗,如“春草秋更绿,公子未西归”、“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等语,皆得《三百五篇》之余韵,是以古今以为奇作,又曷尝以难解为工哉!东坡《跋李端叔诗卷》云:“暂借好诗消永夜,每逢佳处辄参禅。”盖端叔作诗,用意太过,参禅之语,所以警之云。

陶潜、谢晀诗皆平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