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道人诗说

意出于格,先得格也;格出于意,先得意也。吟咏情性,如印印泥,止乎礼义,贵涵养也。   沈着痛快,天也。自然学到,其为天一也。   意格欲高,句法欲响,只求工于句、字,亦末矣。故始於意格,成於句、字。句意欲深、欲远,句调欲清、欲古、欲和,是为作者。   诗有四种高妙:一曰理高妙,二曰意高妙,三曰想高妙,四曰自然高妙。碍而实通,曰理高妙;出自意外,曰意高妙;写出幽微,如清潭见底,曰想高妙;非奇非怪,剥落文采,知其妙而不知其所以妙,曰自然高妙。   一篇全在尾句,如截奔马。词意俱尽,如临水送将归是已;意尽词不尽,如抟扶摇是已;词尽意不尽,剡溪归棹是已;词意俱不尽,温伯雪子是已。所谓词意俱尽者,急流中截后语,非谓词穷理尽者也。所谓意尽词不尽者,意尽於未当尽处,则词可以不尽矣,非以长语益之者也。至如词尽意不尽者,非遗意也,辞中已彷彿可见矣。词意俱不尽者,不尽之中,固已深尽之矣。   一家之语,自有一家之风味。如乐之二十四调,各有韵声,乃是归宿处。模倣者语虽似之,韵亦无矣。鸡林其可欺哉!   《诗说》之作,非为能诗者作也,为不能诗者作,而使之能诗;能诗而后能尽我之说,是亦为能诗者作也。虽然,以我之说为尽,而不造乎自得,是足以为能诗哉?后之贤者,有如以水投水者乎?有如得兔忘筌者乎?噫!我之说已得罪於古之诗人,后之人其勿重罪余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