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华山人诗说

意耳。
“色与春庭暮”,“春庭”二字,能包得许多色泽在内,粗心人恐未之省也。
古今诗人,推思王及《古诗》第一,陶、阮、鲍、左次之,建安、六朝又次之。唯少陵能兼综其意与气,太白能兼综其情与韵。但情韵中亦有意气在,意气中亦有情韵在,不过两有偏胜耳。李唐以下之诗,安有逾此二公者?
王荆公诗,山谷以为学三谢。欧阳公自言学太白、退之;喜畅快,又似长庆。山谷自言学少陵。子瞻学刘梦得,学白乐天,晚年自言学渊明。诸公所学,亦皆所当学也。然不必学诸公,学诸公所学可也。诸公唯七言近体,有可学处。
太白诗只须用仰,少陵诗直须用钻。
行地之水莫盛于河,河之发源实本星宿,所谓星宿者,以其所出众也。学问之道,何独不然!
诗之所发皆本于情,喜怒哀乐一也。读古人诗,其所发虽猛,其诗仍敛蓄平易,不至漫然无节,此其所学者深,所养者醇也。今人情之所至,笔即随之,如平地注水,任势奔放,毫无收束,此其所学未深,而并不知养耳。
或谓文家必有滥觞,但须自己别具面目,方佳。予谓“面目”二字,犹未确实,须别有一种浑浑穆穆的真气,使其融化众有,然後可以独和一俎。是气也,又各比其性而出,不必人人同也。体会前人诗便知。
学古诗最要有力,有力则坚,坚则光焰逼人,读之只觉其笔下自有古气,不觉其是学古得来,此方是妙手。无力则松,松则筋络散漫,读之兴味索然,只觉其某句是从某处脱来,某字是从某处窃去,此便不佳。
古人诗多炼,今人诗每不解炼。炼之为诀,炼字、炼句、炼局、炼意,尽之矣。而最上者,莫善于炼气,气炼则四者皆得。所谓炼气之文,《三百篇》後竟不多见。
作诗原要有气势,但不可瞋目短後,剑拔弩张,又不可如曹蜍、李志之为人,虽活在世上,亦自奄奄无生气。其要总在精神内敛,光响和发,斯为上乘。
三五岁时,随母往汲,天方初霁,寥廓明净,仰视之,告母曰:“天之高,儿知之。”母曰:“天之高,孰不知之?”又曰:“天之高,儿实知之。”母曰:“痴矣。天之高,孰不知之?”不知目中所见,高之实地,与混言高,固自有辨。当时也说不出,只自觉天之高,实知之而已。学问中亦有此一境。
太白七古短篇,贺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