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词论

语句太宽则容易,太工则苦涩。故对偶处,却须极工。字眼不得轻泛,正如诗眼一例。若八字既工,下句便须少宽,约莫太宽,又须工致,方为精粹。 ○王元美词论 王元美曰:花间以小语致巧,世说靡也。草堂以丽字取妍,六朝俞也。即词号称诗馀,然而诗人不为也。何者,其婉娈而近情也,足以移情而夺嗜。其柔靡而近俗也,诗︿缓而就之。而不知其下也。之诗而词非词也,之词而诗非诗也。言其业,李氏、晏氏父子、耆卿、子野、美成、少游、易安,至矣,词之正宗也。温韦艳而促,黄九精而刻,长公丽而壮,幼安辨而奇,又其次也,词之变体也。词兴而乐府亡,曲兴而词亡,非乐府与词之亡,其调亡也。 ○杨升庵词论 杨升庵曰:玉田清空二字,词家三昧尽矣。学者必在心传耳传,以心会意,有悟入处。又须跳出窠臼,时标新意,自成一家。若屋下架屋,则为人之臣仆。 填词平仄及断句,皆有定数。而词人语意所到,时有参差。如秦少游水龙吟前段歇拍句云:“红成阵,飞鸳”,换头落句云:“念多情、但有当时皓月,照人依旧。”以词意言,当时皓月作一句,照人依旧作一句。以词调拍眼,但有当时作一拍,皓月照作一拍,人依旧作一拍,为是也。又如水龙吟首句,本是六字,第二句本是七字,陆放翁此调首句云:“摩诃池上追游路”,则七字。下云“红绿参差春晚”,却是六字。又如瑞鹤仙“冰轮桂花满溢”为句,以满字叶,而以溢字带在下句。又如二句分作三句,三句合作二句者尤多。然句法虽不同,而字数不多出,妙在歌者上下纵横取协尔。 秦少游踏莎行,“杜鹃声里斜阳暮”,极为东坡所赏。後人病其斜阳暮为重复,非也。见斜阳而知日暮耳。犹韦应物诗“须臾风暖朝日暾”,既曰朝日,又曰暾,当亦为宋人所讥矣,此非知诗者也。古诗“明月皎夜光”,明皎光非复乎。李商隐诗“日向花间留返照”皆然。又唐诗“青山万里一孤舟”,又“沧溟千万里,日夜一孤舟”,宋人亦言一孤舟为复,而唐人累用之,不以为复也。 东坡贺新郎词,“乳燕飞华屋”云云,後段“石榴半吐红巾蹙”以下皆咏榴。卜算子“缺月挂疏桐”云云,“缥缈孤鸿影”以下皆说鸿,别一格也。 ○徐天池词论 徐天池曰:作词对句好易得,起句好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