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衡齐

也。故程伯子曰:句句同处处合,然而不同,则亦公私偏全毫厘之间耳。然毫厘之差而千里之缪由之,是则同此心性,而毫厘千里出焉,则学者所当早辨者也。若徒分心为释、分性为儒,吾恐心性终不可分,则儒释终不可辨耳。吾故曰:辨儒释者当辨异于同,而不当辨异于异,乃为明也。然则今之祛异端者,惟辨异于同之中,则彼且媿其异而无不服;惟示同于异之中,则彼且迫其同而无不悔,彼亦天下之高朗人也,苟有见焉,则将曰公且全焉,是无乏吾事也,吾又何必为其私且偏而不为公且全哉?若是,则不但得其病原以治之,而太阿之柄亦在吾儒,不在二家。二家之归也有日矣,所谓修其本以胜之,其在此欤!孟子曰:归斯受之。嗟夫!使孟子在今之日,则亦如是而已。若曰骈拇物理以自别于释氏,如画须者之别于中常侍,则徒自违其天矣。嗟夫!今之君子,盖重辨异端之名,而轻违其实;知修其本之说,而莫识本之所底。假令今果有孟子,则吾言是矣;使竟无孟子,又鲜不以予为推儒入墨者,而壁堑戈铤反射之矣!予于今之日也,亦曷以辞!
曰:释之家以三界惟心,凡一身罪福果报,以至天地万物之治与乱,皆归诸己。老之家曰天地大炉、造化大冶,凡一身富贵贫贱吉凶寿夭,以至天地万物之治与乱,皆归诸天。是二家者之相反也,孰则是?曰:斯二者皆是也,唯吾儒为兼之。吾儒不曰:作善降祥作不善降殃、惠廸吉从逆凶、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是未尝不归诸己也。不又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行止非人之所能为也,是未尝不归诸天也。故曰吾儒兼之。兼之者,通之也,不执一废百也。曰:是亦可以见吾圣人之公且全也!曰:然。
曰:今之儒者之语学,独喜援二家言者,何也?曰:是亦所谓不执一废百也,是故孔子问礼于聃、比业于彭,孟子且不废阳货之言,而况其它乎!程伯子训孟子之勿正心,曰动意则乖、拟心则差,非释家语乎?紫阳夫子作调息箴,曰守一处和、千二百岁,非老家语乎?且紫阳夫子既耄矣,犹复较参同契,其它文与诗,至于广成之风屡叹息焉。若程朱二夫子,岂真从二氏哉?故曰君子不以人废言、不以言废人。然则君子之学,莫病泥文,尤莫病执迹。彼执一废百者,则执迹之为害也。是故君子慎无泥文执迹,以达乎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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