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西花事小录

词藻辩慧,且将有所适,惜乎未能谋面也。
清江陈玉蝠为曩时花榜殿军,往在海陵曾见之,工讴昆山曲子,套数极多,言谈斐,竟日不倦,故是老宿,后辈所不及也。住蒋家桥,闻有主者,不复可往,学圃客尝因缘一见,态度犹昔,惜未能重访尔。
游三径草堂者,辄以珠玉同称。余辈初亦等量齐观,谓未易优劣。会拗莲生耳珠玉之名,泥余同访。晓妆初罢,连袂偕来。芙蓉帘幕,接谭未久,生即谓余玉有光艳,差近雉皋金玉二姝。珠则粗才,不过少异寻常脂粉。余深维其语,殊觉大有会心,自此品题,当无舛错。
此间有名黄鱼者,大率村墅女郎,饰貌修容,侨居城市,茆帘竹舍,作夜度娘。亦间有姝丽,可悦时目。惟莲船盈尺,湘裙徐启,满床蹒跚,不免令人索然乏味。闻此种率工房中纵送术,是以嗜痂者甘之如饴,斯亦冶游之外篇,风雅之变境也。
魏晋乐府有巾舞拂舞,遗制久佚。今则二八女郎,曼声按步,宛转蹋歌,和以筝琶。每当绿酒微醺,红灯高挂,寻音按节,心调气和。翠巾徐拂,衣香袭人。
有足神移目夺者,非知音密席,推奖再三,未肯轻试纤腰,偶施雅步也。其曲有《独上小楼》《独对孤灯》诸则,并皆情致缠绵,虽非白雪阳春,大率昵昵儿女语,加以金莲贴地,瑶佩飞云,楚楚腰肢,氍毹迥转,倍觉情文相生。玉蝠、大宝珍、王喜凤最擅胜场,余亦有专工者,殆亦巾舞之滥觞欤?
小金玲侨高二家。新自崇川归,未数日也。貌秀倩,意态甚媚,齿犹雏凤,楚楚生怜。金珠年十八,自京江来,貌丰艳,意态恬适,绮席乍登,时誉大著。
宝珍旧在海陵,曾同游讠燕,昨亦返棹崇川,齿虽少长,尚可想昔日规模。谭话颇不枯寂,惜嗜阿芙蓉,不免秋娘渐老耳。
朋侪中十二峰人最豪宕,流连歌席,色舞神扬,雅近吾家横岘生气,概春夏气良不可少。东山生和而不流,虽有国风之好,不过香草美人之思,不屑屑求实际也。第用情最深,有所向往,固结缠绵,不能自解。幸防闲有素,不致倡条冶叶茧裹絮缠耳。香草词人亦长于情者,惜以杨枝夙约未酬,无暇作章台新梦,所以与花周旋,未著色相。春柳生绮岁多情,而自期甚厚,操守亦严,虽心赏有人,终未肯红楼选梦。夫惟大雅,卓尔不群,彼君子兮,何日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