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论

惟今之为经义也难,故士子劳精神、穷日夜以求工于无益之空言,而不可施于用。且为之者益多,则其趋益乱。趋益乱,则上之人无所据以定其取舍,而其途益惑。趋乱而途惑,则士子益咎其文之不工,而无暇于实学。实学荒,则其不遇者文质无所底,而其遇者以贪冒为得计,以廉耻为迂疏,且尽举其所以徼幸于科名者而推之于政事之间,而科举之法遂大敝。夫科举之法敝,则郡县无循吏,疆场无能臣,欲寇盗平而四裔服,不可得也。
然而科举之敝所以至此者,无他,上之人不知驱士子以出于实学,而听其所趋,反相率而从之故也。嗟夫!如是而犹以科举之设为明经者,其亦不思而已矣。
吾故以为,将驱天下之士而使之出于实学,则必宜复祖制五篇之法,于七义中减其二道,而阅卷必三场通较,不以一场为去取。经义取辨析义理而已,浮华者务在必黜,则士子亦安肯故为其难,以出于必不利之途哉?论则求其驰骋经史,表则求其骈丽四六,判则求其明习法令,策则求其晓畅治道。此虽与经义等为空言,然工拙易辨也。宋人既立经义,尚为宏词科,以收词赋之士,以继古者之制科。今独不可推其意于二三场哉?
昔黄庭坚在贡院四十六日,九人半取一人。今主司鉴裁之明或不如古,而以数十人取一人,又程之于数日之中,日力无余,故所弃之卷,有不及阅二三场者,有不及阅经义者,有并不及阅书义者。所弃如此,则其所取可知也。吾又以为,当宽其较阅之期,使得研核再四,以定其去取。至于士子平日所习之书,若经若史,一以颁诸学宫者课之,而尽焚其私刻,使耳目不淆。此数者行,则天下之实学可以渐而复矣。
科举论中
驱天下之士而出于实学,则制科之弊可革。虽然,所谓实学者,亦止于言词之间而已矣,吾他日之所取而用者,非即用其言词也。夫宋世伟人如富弼,而犹以科举文字为难。如司马光,而犹不长于四六。近世如陈真晟、胡居仁之流,则又不屑为科举之文矣。使吾无以收之,则天下笃实之士皆格于科举而不进,而吾之法又敝。将救其敝,非严荐举之法、重岁贡之科不可。
夫荐举近固行之矣,然而未睹其效者,是不得其方也。汉世之举贤良方正也,天子临轩亲策,至于再,至于三。其所言,上自君身,中至贵戚大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