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夫之言

言?况孔子在乎!”虽然,《春秋》有孔子,是天地无限灵秀之气生他出来。山东一隅,地有几许大,却又出一颜子。此应是余气所生也。余气岂能做得功业?文章总能做得,亦不过剩水残山而已。故有尧舜之父,而遂有不肖之丹朱商均。有孔子之父,而遂有先卒之伯鱼。大要坐在气薄耳!惟文王父子,最为济美。然管蔡之流言,武王之太白,周公之东征,皆无复淳气之守。盖大地既生文王,则余子亦不免驳杂矣!况其他哉?大块之上,必无嘉苗。松柏之下,必无茂草。颜孔同时,幸亦在此,不幸亦在此。
东坡云:上可以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自以为至矣,然尚不如至人之入鸟不乱行,入兽不乱群者。入鸟不乱行,人兽不乱群,此亦自以为至矣,然又不如菩萨向异类中行化度设法者。故鸡群之鹤,岂同大海之鹏?大海之鹏,岂望九霄之凤?
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自古鲜有脱此局者,盖亦有故。大抵谋臣中王佐最少,杂伯者最多。阳施阴翕之谋,蹑足附耳之态。一时虽若效忠其君,未有不貌屈而心丑之者。岂惟丑之?抑且惧之矣!富室之构讼也,惟恐讼师之不力也,及其胜也,惟恐讼师之不去也。重耳反国,子犯曰:“臣负羁绁,从君巡天下,臣之罪甚多矣。臣犹知之,而况君乎?请由此亡。”范蠡之辞勾践也亦曰:“主辱臣死,请从会稽之诛。”二公之决于一去者,非独为其君之惨刻,亦觉平日有自纳败阙处也。武侯处先后主,邺侯处肃代,每事正而不谲,固由其天资粹美,心事纯白,然早已算到此矣!故善谋国者,宁使人以正见惮,无使人以谲见猜。
管仲尝曰:“吾始困时,与鲍叔贾。分财利自多与,鲍叔不以我为贪,知我贫也。吾尝与鲍叔谋事,而更穷困。鲍叔不以我为愚,知时有利有不利也。吾尝三仕三见逐,鲍叔不以我为不肖,知我不遭时也。吾尝三战三走,鲍叔不以我为怯,知我有老母也。公子纠败,召忽死之。吾尝幽囚受辱,鲍叔不以为无耻,知我不著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也。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子也。”管仲相,凡内修政事,外连诸侯,桓公必质之鲍叔。鲍叔曰:“公必行夷吾之言,公乃行之。”夫鲍叔之于管仲,不惟知之,又从而荐之;不惟荐之,又从而左右之。交游中感恩知己,孰有过于仲者。及仲寝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