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外史

,寻使归宗。析一半之家资,瓜分靡惜;费十年之心力,卵长忘劳。聊举一端,可概百行云尔。
及至晚年,尤耽清境,齿高甲子,心惕庚申。玉女窗前,清磬助步虚之响;琼芝圃内,黄精传益寿之方。花暖云房,瑶参斗礼;露浓仙掌,羽服朝元。及至金灶将成,玉棺早下。舄飞凫影,迎梅福于蓬瀛;杵映兔光,返云英于壶峤。
生则寝兴若故,逆知某日命终;姑亦谈笑如常,预晓同时尸解。天上已归鸾翼,人间尚有凤毛。其子能读父书,克绳祖武,名登甲榜,位列卿班。从此薛凤联蜚,荀龙续奋,代生孝竹,世出忠泉。瑞鹄衔鳣,自昔频传阴德;灵蛇蟠绶。迄今尚有显人。
客有述其事于座中,咸称奇事;余因记此情于笔下,聊托闲情。非见而知之,直与躬逢无异;仅闻其语矣,祗因耳熟能详。嗟乎!儒侠同宗,不过一情之往复;仙凡异路,初无二理之感通。盖此春怨秋悲,俱关要道;与夫臣忠于孝,共属同途。
顾夫妇之情,原非易合;而友朋之谊,尤属难言。张陈凶终,普天悉是;萧朱隙末,易地皆然。深交即是深仇,结契无非结怨,当其往来无事,漫托投胶;及夫利害有关,偏思下石。欲求如马子之破家徇难,舍命复仇,浩浩古今,茫茫宇宙,如斯人者,有几辈哉?
球十年作赋,伤旧业之荒芜;三径论交,怅同侪之寥落。学书学剑,百事蹉跎;呼马呼牛,半生潦倒。兼之路历羊肠,雄心久耗;年加马齿,壮志都灰。骨自销余,见蝇飞而神悚;胆从破后,闻蚁斗而魂惊。嗟乎!桓温已逝,孰许猖狂;严武未逢,谁容傲岸。
素知囊内金俱尽,任教邓禹笑人;还喜樽中酒亦空,免使灌夫骂客。第是情缘未断,口业难除。浔江闻商妇之谈,青衫泪湿;阳关听故人之唱,苍鬓霜催。秀颊添毫,究向阿谁润色;枯肠搜句,总缘我辈钟情。此《燕山外史》之所由作也。
是作计其数三万余言,举厥辞四六为体。拟魏收之蛱蝶,能无轻薄为名;画陶谷之葫芦,却不依稀作样。句虽獭祭,语必蝉联。本思绘影传神,希声刻鹄;无奈骈黄俪白,遗笑雕虫。自是浅辞,无庸深论。如云伪体,稗官原是瓮头书;倘索解人,老妪亦非门外汉。唯是二三客至,偶述遗闻;口百年来,重寻轶事。斯人往矣,夷考其行,得乎于传有之(冯祭酒所撰之传),姑存其说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