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被陷记

大脚者管束,搜掳亦无所不至。每名妇女日发糙米四合,其不能自行肩取者,则使自乞焉。三月望,是大雨,贼又将南门自为女馆未归其受束者数千人,赶出城,投河死者十之七八。尤可恨者,城内百姓躏罄矣,而人犹不敷贼用,复令住馆女人抬砖抬米。夫以江南柔弱之风,男子尚无臂力,乃使女子挑,其不死者几何耶诚可痛也。 予月余矣,见城内逃出者,非借购菜而远颺,即假刈草而他逝,日来有数万之众散栖附郭村墟,藉延喘息。所幸者,向经略大兵云集,各村墟未遭其毒,皆向经略荫之也。其少远经略之乡,田中豆麦菜子以及牛羊猪鸡,贼犹结党来取焉,则省城以内,凡人与物,盖无一而非贼有矣。 予以目击此情,身受此苦,举以为天下告。愿天下同心,富输财,贫勇出力,各城各乡, 自相团练, 上以保国,下以保,勿蹈吾江南故辙也,是即作者之厚望焉。 野渡子记于屏山之轩 澄清子曰:呜呼,野渡子之言,可谓彻底道破矣。奈何犹有愚民谓贼不淫掳杀掠,甘受其谣惑,信其诈伪,以为办礼进贼,便可安然无事说者不惟开门揖盗,抑何愚而且悖也!贼自粤西窜出以来,衣食之资,船物之众,使非掳掠,何各省荼毒之苦,昭人耳目,不待烦言。现在盘踞金陵,亦可算为巢穴,若果不害百姓,何竟惨杀甚,而况窜游之地耶我圣朝二百余年,豢养生成之德,不为不厚,待士之恩不为不重,自祖宗以至一身,何非受国家之恩泽当此之时,亟应图报,何不将办礼送贼之银,备置器械,预为战守,村村连络,人人团练,行坚壁清野之法,互相守望救助,使村野无所掠,不出月,必自坐毙,何难灭此穷寇。若虑贼众,独不思虽多不过数千,其余被胁暂从,每多逃散,故得地而不能守,掳人而不为用,似此乌合,何能抵我一县百万数十万人民之众乎以此思之,可奋勇无惧矣。 况众志成城,齐心一力,万无不胜。故连络防练不但为忠义上报朝廷,下卫里阎,而实系自保身家性命之至计。设如各处愚惑,送礼被掳而死,则终为乱贼、为丑鬼。愚因野渡子之言,毫无一虚,兼以身受其害,故不禁潸然愤痛,详加赘述。惟愿各州各邑共发天良,一里一乡尽行团练,切莫信贼诱惑,待至被荼毒之时,父母妻子兄弟离亡惨掠之后,再行连天叫苦,虽万悔无及矣。此祷,切切毋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