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遗言

下着在乾清宫门外宿。”臣拱即内侍奏上曰:“祖宗法度甚严,乾清宫系大内,外臣不得入,昼且不可,况夜宿乎?臣等不敢宿此。然不敢去,当出端门,宿于西阙内臣房。有召即至,有传示即以上对,举足便到,非远也。”上允之。于是二臣乃就西阙内臣房宿。臣夜不能寐,披衣坐,候掖门开即入。候起居日数次,明日亦如之。既传圣体稍安,臣即上札子曰:“臣闻圣体稍安,不胜庆幸。今府部大臣皆尚朝,宿不散,宜降旨令各回辨事,以安人心。而臣等仍昼夜在内,不敢去。”即拟旨上请,上以为然,即时降旨,百官皆散,人心稍定,而臣等日问安如初。又四日,上觉益平愈,臣问安札子有御批字:“心稍安。”上遣内侍慰劳,命还家,于是乃还。上付托之意乃在执手告语之时,此乃顾命也。恸哉!至受顾命时,已不能言,无所告语矣。
隆庆六年五月二十五日,上大渐。未申间,有命召内阁臣拱暨张居正、高仪亟趋入乾清宫,遂入寝殿东偏室,见上已昏沉不省,皇后、皇贵妃拥于榻,皇太子立榻右,拱等跪榻前。于是太监冯保以白纸揭帖授皇太子称遗诏,又以白纸揭帖授拱。内曰:“朕嗣祖宗大统,今方六年,偶得此疾,遽不能起,有负先皇付托。东宫幼小,朕今付之卿等三臣同司礼监协心辅佐,遵守祖制,保固皇图。卿等功在社稷,万世不泯。”拱读既恸不能胜,即哭奏曰:“臣受皇上厚恩,誓以死报。东宫虽幼,祖宗法度有在,臣务竭尽忠力辅佐东宫,如有不得行者,臣不敢爱其死,望皇上无以后事为忧。”且奏且哭,已大恸长号不能止。两宫亦皆失声哭。于是二内臣扶拱起,遂长号以出。呜呼!痛哉!盖拱见得居正与保内外盘结已固,事势必不可为,故有誓死之奏,不复有其身矣。至二十六日卯初刻,上崩。拱等闻报,哭于阁中,而居正虽哭,乃面有喜色,扬扬得意。仪私谓拱曰:“不见张公意态耶?是诚何心?国家之祸,不知所终矣。”是日巳刻传遗旨:“着冯保掌司礼监印。”盖先帝不省人事已二三日,今又于卯时升遐矣,而巳时传旨,是谁为之?乃保矫诏,而居正为之谋也。旨出,百官骇愕,相顾失色,闾巷小民亦皆惊惶奔走不宁,而独居正喜动颜色不能自禁,阁中官僚吏卒无不见之。至二十七日,冯保打出一报,内开遗诏与皇太子:“朕不豫,皇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