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酉避乱录

虏已破镇江,日见虏骑驰逐于江岸,坐见其焚甘露寺,但留双铁塔。世忠以江船凿沈于闸口,拒虏人之出,虏船实不可出,以闸口沈船纵横也。世忠军皆海船,阵于江中,中军船最大,处于中,馀四军皆分列以簇之,甚可观。辎重船皆列于山后,予日登焦山顶观之,山前但其作院等船耳。工人为兵器于寺前,又有镇江见任官及寺中之船皆泊于寺前,太守李汝为亦在焉。汝为亦韩军中人,世忠命为太守者也。三月十七日晚,东北风作,至夜益甚,江中飘水皆成冰。子尝夜独宿船中守行李,时吾家复有一小船同泊,以行李载不尽故也。是晚,予上船遣人提空笼相随,欲入船搬移衣物,又移钱百千人大船。已昏黑,风大船荡,不可卧。梢工姓朱,通州人。夜将半,叫问朱梢船如何?朱曰:“风大甚,夜益深。”但闻朱梢焚香于神前,有祷祈护卫者。复问朱云如何,朱臼:“风大了不得也。”问吾小船安在,曰:“不见久矣。随风以去也。” 是日昼,予观大船之碇索其外似已旧烂,其中一截斩新。予尝语朱:“此船藉此索为命,何不倒索而用之?卷其旧者于里,出其新者于外,庶可恃以牢乎?”朱曰:“此当然。”予曰:“明日潮来水满,可令近岸倒其索。”朱许之。至是风作之甚,又思其索旧且朽,愈不遑安。是时虏兵在南岸,碇索若断,必随北风至彼,当碎身与船于虏手矣。船为风震,不得睡,思之惶恐无限。及晓,幸吾船无恙,但不能举头,以恶心故也。朱梢寻以面汤来,亦不能用。及伸首船外视焦山之前,唯吾一船而已,馀皆不知所在。遥视赵都监者,步履于山上,如神仙中人点心。时待制以予在船中,遣小舟来,因得登焦山之岸,其去死亡一发耳。 予寻跻山顶望世忠军,极目江中无一船之存,辎重在山后者,亦略不见其一。又一二日,山前之船稍集。先是世忠既塞闸口之河,虏人乃别开一河出江。焦山初不知之,至是早食,时有虏船两只出在江,但望见其船上黑且光耳,必是其人衣铁甲也。此间船皆起碇以走。 是日世忠家私忌。予入方丈,见诸方为佛事。未几,诸僧皆在船中。盖凡在山之人皆已登舟,府官之属亦然。予家亦皆登舟,随例起碇以下,至垂山,风适顺,乃令朱梢张帆顺流而下。 韩军望见吾家船去,有呼住者,予令勿应。时船中有韩军二卒,亦令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