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医必辨

不通之辈,不讲医而讲术,呼朋引类,互相标榜,杀人而不动心。我生之初,所见老辈,并无此恶习也。此嘉言先生所谓生民之扼运,乃致医道中叠生鬼蜮耳!过此以往,或扼运已终,若辈将尽,后起者能真讲歧黄,不蹈恶习,吾书又安所用之?此不可者四也。友曰:听子之言,反复辨论,皆有至理,竟以不付梓为是,然子之好辨殊难辞也。予笑应之曰:予岂好辨哉,予不得已也!
时道光二十九年岁次己酉春正月再序于含饴堂之秋水轩时年七十有八
合论诸书之得失以示初学之从违(四条)
《内经》,即古三坟之书也。书之古,无有古于《内经》者,或疑有后人粉饰,未尝无因。盖古书不独无今之刻本,且无笔无纸,不过韦编竹简刻划而成,其成书甚难,其传书必不多。列国时,惟楚左史倚相得而读之,聪明颖悟,岂无他人?奈书不易得,故读者甚少也。其时秦多良医,如和如缓,岂有未读《灵》、《素》者?则秦必有之,始皇焚书,而不焚医书,故《内经》尚存,惟是代远年湮,必多残缺。韦编之绝,圣人之学《易》且然,而谓《内经》之竹简,能久而完全乎?秦之后,楚汉分争,谁复能修理《内经》者?迨文景之世,汉已治平,大儒辈出,必取《内经》修明之。今阅全书,颇有汉文气味,必非歧黄之原文。然如《素问》所言五运六气,宏深奥妙,《灵枢》所言经络穴道,缕析条分,实秘笈之灵文,非神灵其孰能知之?今学医者,不必读尽全书,如歧黄问答,尽可删去,只取其切要之句,牢牢记之,临症引经施治,自然有靠。吾故曰: 庵之《类纂》、士材之《知要》,足以致用也。
仲景先师作《伤寒论》,时在后汉,已有蒙恬之笔、蔡侯之纸,无庸刻竹,成书较易。
然其时蔡纸不多,尚有缣帛,三都赋成,洛阳纸贵,虽汉阳太守,成书一部,已属非易。不同今日之刻本,但得一部,即化为千百部而无难也。故其书十六卷,至晋时已亡其《卒病》六卷,至今莫之能见。然即观十卷中之一百十三方,攻补寒热,无所不备,已应用不穷。后世方书,盈千累万,不能出其范围。学人能于仲景之方,精心探索,自然左右逢源,其他医书可看不可看也。多集方书,始于唐王焘《外台秘要》。其方往往不合时宜,如茯苓饮一方,可以古今通用者甚少,故曰可看不可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