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拾遗

养,还谓之学否?若亦谓之学,亦即是道问学矣。观者宜以此意求之。』」
先生曰:「舜不遇瞽瞍,则处瞽瞍之物无由格;不遇象,则处象之物无由格。周公不遇流言忧惧,则流言忧惧之物无由格。故凡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者,正吾圣门致知格物之学,正不宜轻易放过,失此好光阴也。知此则夷狄患难,将无入不自得矣。」
问:「据人心所知,多有误欲作理,认贼作子处。何处乃见良知?」先生曰:「尔以为何如?」曰:「心所安处,才是良知。」曰:「固是,但要省察,恐有非所安而安者。」
先生自南都以来,凡示学者,皆令存天理、去人欲,以为本。有问所谓,则令自求之,未尝指天理为何如也。黄冈郭善甫挈其徒良吉,走越受学,途中相与辨论未合。既至,质之先生。先生方寓楼饘,不答所问,第目摄良吉者再,指所饘盂,语曰:「此盂中下乃能盛此饘,此案下乃能载此盂,此楼下乃能载此案,地又下乃能载此楼。惟下乃大也。」
一日,市中哄而诟。甲曰:「尔无天理。」乙曰:「尔无天理。」甲曰:「尔欺心。」乙曰:「尔欺心。」先生闻之,呼弟子,曰:「听之,夫夫哼哼讲学也。」弟子曰:「诟也,焉学?」曰:「汝不闻乎?曰『天理』,曰『心』,非讲学而何?」曰:「既学矣,焉诟?」曰:「夫夫也,惟知责诸人,不知及诸已故也。」
先生尝曰:「吾良知二字,自龙场以后,便已不出此意。只是点此二字不出。于学者言,费却多少辞说。今幸见出此意。一语之下,洞见全体,真是痛快,不觉手舞足蹈。学者闻之,亦省却多少寻讨功夫。学问头脑,至此已是说得十分下落。但恐学者不肯直下承当耳。」
又曰:「某于良知之说,从百死千难中得来,非是容易见得到此。此本是学者究竟话头,可惜此理沦埋已久。学者苦于闻见障蔽,无人头处,不得已与人一口说尽。但恐学者得之容易,只把作一种光景玩弄,孤负此知耳。」
语友人曰:「近欲发挥此,只觉有一言发不出。津津然含诸口,莫能相度。」久乃曰:「近觉得此学更无有他,只是这些子,了此更无余矣。」旁有健羡不已者,则又曰:「连这些子亦无放处。今经变后,始有良知之说。」
一友侍,眉间有忧思,先生顾谓他友曰:「良知固彻天彻地。近彻一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