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春秋或问

子之所书如此史之所书文或揜其实夫子之所书则实着于文矣后世因其所録之实而得其可以褒可以贬之义可也谓其借褒贬以代赏罚某为善吾字之某为恶吾名之某有功吾爵之某有过吾夺之则圣人决不如是也圣人之笔如化工洪纎高下要亦使之各得其所而已岂曰容私意于其间哉春秋非圣人所自作亦非圣人不能作学者诚知春秋非圣人所自作也则夫名称爵号予夺纷纷譬若法家用法刻覈细者其説不可用也诚知春秋非圣人不能作也则夫归之赴告策书诿之鲁史旧文而圣人精微之意或未之讲者其説不可尽从也曰先儒以褒贬为例而或谓春秋无褒词皆贬尔其説何若曰吾方不敢以褒贬论春秋矣况敢尽以为贬乎孟子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此自后之观春秋者言之也非自孔子之作春秋者言之也圣人之述史也始自尧典终于获麟书则记言之史而其时则唐虞三代也其人则尧舜禹汤文武成康臯夔稷契伊傅周召也观其所记孰非治世之事乎春秋则记事之史而其时则春秋也其人则齐桓晋文宋襄楚荘秦穆之流管仲舅犯先轸之俦也观其所记孰非乱世之事乎述治世之事孰非可褒乎述乱世之事孰非可贬乎然则春秋之书以事言之则皆可贬尔岂必自孔子作春秋之时而例贬之哉曰然则公谷之以日月为例也奈何曰记事者以事系日以日系月此自作史之法耳拘日月之例以为褒贬则尤不通之甚也若事之是非固有因日月以见之者矣而所书之意不为日月设也曰子不以褒贬论春秋可也独不曰天子之事乎曰以春秋为天子之事此自孟子言之尔非谓圣人之作春秋本窃天子之权以行赏罚也且夫叙彝伦立人极位天地育万物此天子之事也而岂徒曰赏罚之哉周道衰微乾纲解纽乱臣贼子接迹于世彝伦防于不叙人极防于不立天地防于不位万物防于不育矣夫子虽贤圣不得位而斯文所在自不可诬退而因鲁史修春秋使夫是非邪正之理晓然于天下而恻然于人心则人欲尚可以遏天理尚可以扶彝伦尚可以叙人极尚可以立天地可位而万物可育也此其功盖与禹之抑洪水周公之驱猛兽者等易乱而治此其机也是不曰天子之事乎而説者特以赏罚言之是不惟不知春秋抑亦不知天子之事矣愚故曰春秋者纪实之书也非赏罚之书也曰然则圣人之笔法也何若曰旧史之文不可得而见也今案左氏卫甯殖将死语其子曰吾得罪于君名在诸侯之策曰孙林父甯殖出其君然则书之于诸侯之策固有孙林父甯殖出其君之文矣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