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诗

偶用一字,未必尽有精义,而吠声之徒,遂有无穷训诂以附会之,反非古人之心矣。不妨自我为之者:如汉魏诗之字句,未必尽出于汉魏,而唐及宋元,等而下之,又可知矣。今人偶用一字,必曰本之昔人。昔人又推而上之,必有作始之人;彼作始之人,复何所本乎?不过揆之理、事、情,切而可,通而无碍,斯用之矣。昔人可创之于前,我独不可创于后乎?古之人有行之者,文则司马迁,诗则韩愈是也。苟乖于理、事、情,是谓不通。不通则杜撰。杜撰,则断然不可。苟不然者,自我作古,何不可之有!若腐儒区区之见,句束而字缚之,援引以附会古人,反失古人之真矣。 原诗叙(据己畦集)
古书多用韵语,不独诗为然,其工拙总在理胜。后世以用韵者为诗,不必用韵者为文,且于词句中较工拙,于是遂有限之以体式声调,将历代所作断以己意,大约尊古而卑今,其所从来旧矣。凡此皆未覩乎诗之原也。嘉善叶子星期,诗文宗匠,着有原诗内外篇四卷,直抉古今来作诗本领,而痛扫后世各持所见以论诗流弊。娓娓雄辩,靡不高踞绝顶,攧扑不破。岁丙寅九月,招余至其草堂,出而见示,促膝讽诵竟日。余作而叹曰:『今人论诗,龂龂聚讼,犹齐人井饮相捽;得此方有定论矣!』记余少时,未读南华、楞严,每私拟宇宙间必有此一种大义理,惟以不见于经传为疑。及得二书读之,恍若不出鄙意所揣。今星期所著,悉余二十年来胸臆中揆度欲吐、而不能即吐之语,一玩味间,不觉鼓掌称快,如获故物,虽欲加赞一词而不可得。乃知古人之诗,皆宇宙所必有之数,不必相师。即星期原诗内外诸篇,亦未始非宇宙所必有之数,不必相谋也。化声之相待若其不相待,此作诗之原,亦即论诗者之原。千百年中,知其解者,旦暮遇之矣。是为序。晋安同学弟林云铭西仲撰。 原诗叙(据己畦集)
诗自唐以后迄于有明,六七百年中间,非雄才自喜、力能上薄风骚者,不敢扬跞以进;然且偏畸间出,余子或附离以起,亦不数数称也。非若元嘉迄唐,四百余年间,人握铅椠者比。且以有唐之盛,间按其时作家所论次,大率谓宗工崛起,学者得其门而历堂奥、探骊珠,当代不过数人。其严若此。是必专门师匠,口传心授,有诗之所以为说者存;非其说,虽工弗尚也。惟其不敢不慎,而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