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日记_蔡康永

身的迷、贴心的迷—— 迷卡文克莱内裤的人,谁会想在博物馆里看到它? 我的张爱玲,是和文学史无关的张爱玲。 更何况,整个不成气候的中国现代文学史,有什么好称霸的? 张爱玲的香火,供在每个入迷者胸中那一座任何宗教都有可能的神龛里,不在琉璃黄瓦的大庙上。 有求必应的、隐密的张爱玲。 4 我读张爱玲,从小就无意识的,用上海话读。 我始终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一直到有一天,焦姓朋友问我道:“喂,听说你都用上海话念张爱玲的啊?” “是啊。”我说:“不然要怎么念?” “用普通话念啊。” “嘎?那你怎么念‘桂花蒸阿小悲秋’里讲的话?你怎么念阿小的儿子呆看天空时,喃喃自语的‘……月亮小来,星少来……’?” 对方就用国语念了一遍“月亮小来,星少来”。 我很诧异的听着她念完,大吃一惊原来有人这样念张爱玲的! 她倒过来要求我用上海话念了一遍“月亮少来,星少来”。我照办了,她也大吃一惊:“原来有人这样念张爱玲的!” 确实是,什么异教徒都有。 5 上海人,像任何都市的人一样,也多的是老土。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任何都市的人,拿来跟上海人并肩一放,很容易就会“略土一点”。不见得是外貌的土、见识上的土,多半时候,是一种面对人生的土。 我讲的,自然是彼时的上海人。 拿所有三十年代作家来,放在张爱玲的身边,立刻分晓;白话文有白话文的土、文艺腔有文艺腔的土、左派左派土、右派右派土,一个一个不是青筋暴露、就是灰头土脸。 唯一不土的是钱钟书,可他写一写又不写了。 也有想把张爱玲围起来不让人家碰的,也有再怎么招惹、也招惹不够的。 我也不想招惹她。 我也不想窥探她。 如果想的话,在洛杉矶那几年,埋伏在她必经的路边,总能够督见一眼两眼的。可是这不是我想要她现身的样子。 我唯一想要她现身的样子,要像现代中文小说家里面,唯一够传奇的天王巨星那样,站在台中央,接受几十万张迷的欢呼跳叫,感知一下有多少人因为她的小说,尝到了本来就囫囵错过的人生滋味。 也许有人会端来一碗虾爆鳝面,有人献上一盘糯米糖藕,之类的事情。 反正不是诺贝尔奖那样的玩意就是了。 然而,她不在乎。 有过